党家村,土名(方言)叫党尻(kao)捞,说的文明一点,就是党旮旯。为什么这样说呢?因为党家村建在一个大沟里边,南北两边都是高高的土塬子,但地形并不狭窄,而是整个村寨成一个宝葫芦(党家村人骄傲的说法)的形状,西边乃水源上游,东边地势走低,视野开阔,登高可遥望到黄河。可以说是风水宝地,人杰地灵。所以很多乡族人老了(死了)之后都会在南塬上选一处宝地,面朝家乡,入土为安。
党家村有名,只知党家,不知其二,其实古时村子的建立,是因为党家和贾家的联姻,贾家同样有自己的祀堂,自家的族谱。党家村能有今日如此保存完好的民居风貌,是有着多种原因的:
首先,有经商头脑,在明清时期,党家村有大量外前人(自家男人),组成几帮,分别在河南,陕北,山西一带做生意,但是他们从没有忘本,他们把辛勤挣来的大量钱财,运回家乡,交给自己的妻儿老小经营,所以当时村民都很富裕,也很慷慨,见过大世面,把新奇的好的东西都搬回来,大修土木,所以衣食无忧。
其次党家村的地理位置非常有利,每年春秋,西北风刮过的时候,房梁上几乎常年没有尘土落根,加上雨水的洗刷,建筑本身的坚硬(墙砖缝都是用纯石灰和糯米混合制成),以及及时的修补,保存才会完好。
再次,陕西也没有遭到过日本人侵略,加之文化大革命时期也没有怎么损毁过,所以保存完好。我猜也有可能是老躲在旮旯里,没人看到,才幸免于难。(我瞎编的,嘿嘿...)。听说当年我们师家村寨不比党家村差,故名叫古良庄,现名井溢(井水太多啦,呵呵...),在文革时期被拆了,修什么发电厂,炼铁支援国家了...
党家村完好的保留了明清时期西北民居的建筑特点,就拿我外婆家来说吧,楼牌名叫银楼院,就是古时家里人做生意,搁银子的地方,前院是一个比较大的四合院(现代人看来不会觉得大了),上有厅房,年长者来住,两侧各两厢房,子孙来住,房檐低过上房,又名,四檐八滴水,七上八下。进门抬头有一匾,横书写着楚书是宝,里门还有一匾-宝善居,整个地板用老石砖砌成,我很喜欢那种踏上去厚实的感觉。其实先进门是一中院(以前佣人住的地方),北边才是前院,南边拐进了后院。我最喜欢的是后院,小时候每逢过年来了就躲在后院放炮竹。后院很大,有三棵大枣树,成三角之势,其中一棵歪歪扭扭,爬上了房檐,因为旁边是一大茅房,秋天时我们小孩都顺着房檐上去,去摘脆枣,很有意思。
现在倒是很怀念党家村的,因为自从外婆去世后,加之长大要去外地上学,每年只能过年来一次。想起我的外婆,我想到我小时候最初的印象,十分深刻,恐怕这一辈子也忘不了。
小时候,妈妈经常和我骑着自行车来探亲,我们走的是羊肠小路,每次从塬上走下来,都有一种亲切的感觉,坡的底部是一条狭长的巷道,河石板铺成,两边的房檐很高,七扭八拐的走一通,突然眼前会豁然开阔,路过那个贾家的祀堂,然后又是狭窄的巷道,弯弯曲曲,直到你走进一个死胡同,就到了奶奶家。
小时候特别怕晚上太黑了,回不去了,有时早一点,我们就灰着天,摸出村外,一出村巷忽然亮堂(村子黑的早,醒的也迟)。回不去的时候就住下过夜,奶奶家有张很大的火炕,感觉四季都是暖和的,晚上蜷缩在热乎乎的炕上,特别的舒服。夜很快就静下来了,一般晚上看电视,那种黑白的小电视,但是总给我一种特别清晰的记忆。记得有一次晚上,夜很静,我的亚宁哥(亲戚),突然拉肚子,好好地突然狂奔出去后院,过了一会,若无其事的进来了,继续看电视,他本来性格就比较缓慢,说话还特别有趣。突然,又捂着肚子,奔了出去,如此反复七八来次,最后竟然拉的脸色煞白(长的却黑),长吟短叹,腿都在打颤。我们笑着问他,到底吃什么了,他说就是到村里X大夫那弄了一点泻药,没想到劲这么大。哈哈.. 都想说他吃的该不会是巴豆吧...
清晨醒来,总是很宁静,但是我老姨总是起的很早,我的耳朵总能听到她说话和碰到物体的木木的声音,感觉像隔着一张鼓皮,很遥远,却很清亮。被窝还是很温暖,但是窗户没有开(老的闭木门窗),屋子很黑,天刚灰灰亮,可以听到公鸡四处打鸣的声音,和不时的鸟叫声,还夹杂着熟悉的叫卖声。
我甚至能听到,早期的老人,上水井台打水,水桶磕碰的声音,然后挑起水桶,一前一后,踏在青石板上走路,沙沙的作响,我能想象到,身子背后留下的一条条湿漉漉的水迹。阳光只能偷偷地射进村子的房檐上,然后不断地侵吞掉阴影,扩大着光明。这是最幸福的清晨了,远离烦事的喧嚣,悠闲地做着家务,出来晒晒早醒的太阳。
九十年代的时候,外婆家院子挺大,亚宁哥就办了一家电影院,每逢周六和节日,院子里边放满了长凳,挤满了人,大人小孩都有,很是热闹,我都忘了具体放过什么电影,倒是记得每次我们替他在门口把关,卖电影票收钱,当然钱我们小孩是拿不到的,要是不买糖贿赂我们,就捣蛋,于是我们就悄悄告诉别家关系好的小孩,走后门,但是那边是后院,晚上特别黑地方又大,经常有动物出没,所以没有一点儿胆量的人是不敢去的。我们悄悄地把他们放进来,然后小孩子们捉拿喊打,电影都没法看...
外婆是93岁去世的,她一生没有吃过苦,很有风度并且贤惠。外公原来是一名国民党军医,医术小有名气。和外婆一起,参加过台儿庄战役。一问起外婆这事,她总是诉说,当年那一仗,时间持续很久,死了很多很多年轻的娃娃。有一次,战场上外婆看到外公的警卫员,都饿晕了,还是一孩子呢!于是她就把吃的给了孩子一些,那孩子感动的哭了。战争年代谁都不容易,但是不都挺过来了么。
如今长大了,外婆的屋子也空了,再也看不到,外婆蹒跚着,热情的看外孙来了,急忙给煮鸡蛋吃了。也看不到,外婆坐在龙椅上,面朝阳光,眯起眼的神情了。但她的这些,还刻在我的脑子里,忘不了,活生生的浮现着。我本来就没有爷爷奶奶,所以外婆成了我最亲切的一个人,虽然她的子孙很多,我只是她其中的一个外孙。但这种爱怎会因此而打折扣呢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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